（121） 一晌贪欢
盛夏已来，街边烧烤店的生意日渐红火，街面光着膀子吃烤串喝扎啤的人多了起来。整座城市，喧闹与燥热齐飞。
午夜时分，霓虹不减。
我牵着华妹的手，在人行道上信步。深夜压马路对于交流感情大有助益，言语中满是亲昵的味道。
今夜既无月亮也无繁星，唯有热风如浪席卷全城。在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我以请华妹吃雪糕为由，偷偷买了盒小杜塞进兜中，以备不时之需。
在漫步了几个街区后，我俩都有些困乏，便辗转回到了住所。我掏出钥匙，轻轻转动门锁，想到屋内即将呈现孤男寡女之态势，不禁心花怒放。
防盗门撞击声以及盖伦那喵喵惨叫声将我拉回现实，我突然意识到早晨出门太过着急，竟忘了给盖伦投食。
我刚踏进客厅，盖伦便一溜烟地跑到了我的脚下。它摇晃着尾巴，昂头凝视着我。我蹲下身子，把它揽入怀中。它用爪子撕扯着我的T恤，明显是在抗议我对它关心不够。
我放下盖伦，起身去橱柜取来鱼罐头来请罪。盖伦顿时兴奋不已，尾巴翘上了天。华妹俯身将手中半瓶矿泉水倒在了水盆中，反复抚摸着盖伦的头。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猫屎的臭味，我打开窗户透气，随后掩住口鼻，前去清扫盖伦的别墅。在经过书柜处时，我特意驻足观察了一番。确如李向阳所说，书柜顶层还真有一个棕色的鞋盒。
不过，鞋盒何时被放置于此，我并不知晓。盒中装有何物，我也不能确定。羞耻与邪恶在内心深处互相拉扯，好在最终羞耻战胜了邪恶。我选择忽视那装满春意的鞋盒。
不过，对于秀色可餐的华妹，我并不打算矜持。盖伦的别墅很快清扫完毕，我借着去卫生间洗手的由头，开大水龙头，偷摸刷了牙，还喷了点李向阳的男士香水。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我踩着小碎步来到了沙发处，一屁股坐在了华妹的身旁。华妹抬头瞅了我一眼，随后鼻子轻嗅了下空气，似乎闻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
华妹瞪了我一眼，我赶忙收敛满脸荡漾的春意。我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摁下电源键：“看电视吗？”
“这都快一点了，不准备睡觉吗？”华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一起看个恐怖片怎么样？”我精神头十足。
“你确定？”忽地，华妹把怀中的盖伦放到了沙发一侧，而后盘起腿，与我四目相对。困意瞬间从她脸颊上逃匿，狡黠取而代之。
见华妹如此镇定，我忽地心虚了起来。其实，我并没看过几部恐怖片，待会儿万一再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岂不尴尬。
“确定。”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我硬着头皮连连点头。
“我虽不是学医的，但也上过几节解剖课。所以……请姑娘看恐怖片，上个世纪就被人玩剩下的招数可能不会对我有作用哦。”华妹顽皮道。
“我去，还是你狠。”我伸出大拇指，一脸苦笑道。
我耷拉着脑袋，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华妹却紧盯着电视屏幕，一页页翻看着恐怖电影，无视我的情绪。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如今套路被人识破，我只好实施B方案。
我起身离开沙发，快步走至房门口，将防盗门反锁，而后一鼓作气，关掉了屋内所有的灯。
“喂，你怎么把灯都关了。”华妹喊了一嗓子。
“这样看恐怖片才有氛围。”我应付道。
我重新坐回沙发，从华妹手上抢过遥控器，按下关机键。
片刻后，周遭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黄光从窗户洒进来。沙发上有三个生物：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和一只做了绝育的公猫。
猫儿原本安静地蜷缩在沙发一隅，只是沙发突然晃动，让它失去了安全感。它便跳跃到地板上，蜷缩成一团，于漆黑中注视着沙发上的一举一动。
“咱们去卧室吧，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华妹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李向阳今晚不会回来。”我温柔以对。
“我是说盖伦。”华妹托住我的下巴，阻挡我埋头亲吻。
“盖伦？”我暂停了兽性，疑惑道。
“盖伦两岁多了，对应到人类的年纪，差不多也得二十好几了。”华妹解释说。
“咱们平时看动物世界，人家盖伦就不能看看人类世界吗？”我挡住华妹的视线，让她专注看我，不要看猫。
“不行。”华妹挣脱开我，整理衣衫跑进了卧室。
华妹虽进了卧室，但房门还留着。暗示已然成明示，我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进屋，而后反锁房门，跳至床上。别怪我猴急，这一刻我等了快十年。
当夜，盖伦在屋外挠了许久的门。自从搬进新家后，它从来都是安睡于客厅。不知为何，今夜它非要闯进我的卧室。难道是在向华妹宣誓对于我的主权？
一晌贪欢。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我扯开窗帘，阳光涌入狭小的屋中，灰尘在光线里摇曳。
睁开眼，美好的一天，美好的开端。扫视周遭，古铜色的书桌，坏了一个轱辘的行李箱，没了门把手的衣柜，公司送的吉祥物公仔……
熟悉的景与物再次映入眼帘。一切都习以为常，并无新鲜感可言。唯一令人不太习惯的是床边多了一位姑娘。
当下，姑娘正趴在床上专心致志地玩手机。她穿戴整齐，甚至都化好了妆。
“你可真能睡。”华妹撇嘴，瞪了我一眼。
“昨晚我是不是喝多了？怎么什么事儿都记不起来了？”我裹紧毛巾被，一脸娇羞。
“玩失忆？演电视剧呢？姐不用你负责。”华妹白了我一眼。
“嘿嘿，开个玩笑。”我笑脸以迎。
“从今天起，一切听我指挥。”华妹睥睨天下，一副女王范。
“小的遵命。”沦为了别人的奴隶，我竟没有一丝伤感，反倒是暗自窃喜，唯愿日后女王多多翻牌子。
“那赶紧起床吧，这么好的天气，咱们应该出去转转。”华妹跑去客厅，把昨晚褪去的衣服给我扔了进来。
我穿戴整齐，华妹摸着下巴，打量着我，若有所思。
“我觉得你得换个穿衣风格。”
“啊？”
“听姐的，不会害你。”
华妹一声令下，我只得顺从。我俩先去了西单，而后又转了转王府井。
平时对于吃穿，我并无太多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如今归顺了华妹，为悦己者容，一身行头确实也有改造一下的必要。
华妹相中了一条雪纺连衣裙，试穿后，只在我面前小转了一圈，我便不受控制地回味昨夜的风花雪月。
夏天不太适合陪女生逛街，佳人们穿着凉爽，曼妙身材若隐若现，特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如果仅仅是浮想华妹，我还不至于有太多的负罪感。可关键有时候，我那双不听话的眼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别人女友。
华妹此番进京让我俩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不单单是肉体层面。关系更进了一步的直接表现就是：她开始放下一些顾虑，同我交心。
我终于晓得任凭我再三游说，她就是不肯来帝都的苦衷。她妈妈在几年前患了场大病，身边离不开人。她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这么多年都是她跟她妈两人相依为命。
华妹说如果我觉得她妈是个累赘，或者认为单亲家庭不好，可以跟她分手。我立马表明立场，她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追随。此时对于华妹，除了喜欢，又多了一份疼惜。
在幸福公寓时，老潘曾跟我讨论过娶妻的原则。他说要么媳妇本人很有本事，要么媳妇的家人很有本事。反正总体原则就是：两个人的结合应该是1+1>2。
老潘那1+1>2的理论很大程度是基于经济层面的考量，而我更看重感情。我虽渴望摆脱现状，却从未指望通过靠攀附别人来改变命运。况且我并没有攀高枝的资本，我有自知之明。
在华妹讲述她家中的境况时，我脑袋里迸发出了许多山盟海誓，末了只说了一句：“我肯定会好好待你。”
华妹淡淡地回了我一句：“但愿吧。”
对待爱情，华妹有些悲观。我不知晓她的悲观情绪是来自何处，可能是她父母那段不成功的婚姻，也可能是她从前的感情经历。
而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始终坚信两个人只要是一条心，便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122） 拆迁二代
周一，我同李向阳结伴去上班。一路上，李向阳直勾勾地盯着我脖子看，一脸坏笑：“脖子被蚊子叮了？”
“没有啊。”我丈二和尚。
“啧啧，看看脖子上那些红印儿。”李向阳两眼放光。
“我擦，不会吧。”我拿出手机对着脖子拍了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什么红印儿。
“逗你玩呢，昨夜大战居然没被种草莓，难道是不举？整个房子都给你用了，哥们够意思吧，High不High？”
李向阳这厮总喜欢讨论下三路，开口三句话之内必定触及男女那点儿事。
“High你妹啊。”我不想跟李向阳讨论周末High不High这个问题，即便我真的很High。我岔开话题：“早上看新闻说，白纸坊街道有片棚户区着火了，是不是你家？”
“丫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吗？”李向阳扳起臭脸，很快又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是我们家那片儿，不过不是我家。”
“瞧你这幸灾乐祸的劲，不是你家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我鄙夷道。
“你还别说，昨晚那场火对于我们家来说没准还真是个喜事。”
“啊？”
“区政府早就想改造我们那片棚户区，居民阻力太大。据说这次火灾，区政府领导被问责，区里的一把手跟拆迁办拍了桌子，让他们今年年底必须完成棚户区拆迁。”
前两天，李向阳还在我耳边念叨，不知何时才能凑够买新房的钱。谁能料想一夜之间，一把大火竟给了他出路。
先前只听过《水浒传》里及时雨宋江的故事，没成想还有及时火一说。
“牛逼啊，马上就拆二代了，保时捷还是玛莎拉蒂？”
“还早着呢，拆迁这事儿只是被提上了讨论日程，还没个准信儿，真希望院里那些老家伙们别狮子大开口，少整点儿幺蛾子，让小爷早日住上新房。”
我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家中祖宅与县城的距离，按照县城每年往外围拓展一里地的速度，拆到我们家还最快也要50年。这辈子成为拆二代怕是无望了。
今天的文章程序猿生存指南-60 一晌贪欢分享到此就结束了，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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