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猿生存指南-29 朝花夕拾

（61） 朝花夕拾

李冀讲得那些关于高校老师的黑幕，我或多或少也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物欲横流的社会，一切都向钱看齐，一些教授也难以独善其身。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自己的酸楚，也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

从邮大西门乘公交车返回住所，汽车沿着学院路往北直行。车外朔风呼啸，车内暖风十足。外冷内热，玻璃窗上弥漫着一层水雾。

雾里看花终不明，我攥着袖子在玻璃上擦拭出一方透亮，而后转头凝视窗外。道路两旁霓虹亮起，李虹瞬时涌入脑海。

遥想当年，我与她曾无数次在这条学院路上手拉着手压马路，玩笑嬉戏，畅想未来，从南到北，从白到黑。

汽车驶过航大东门，与李虹相识的那个雨天便浮现于眼前，如电影回放一般，一帧帧，一幕幕。清晰又模糊。

大一那年的暑假前夕，学院组织学生去昌平参观某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在活动结束归来的路上，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大巴车在路过航大东门时抛了锚，航大距离我们邮大步行约莫20分钟，学院老师便组织大家步行回校。

我当时坐在车的后排睡着了，等我被司机唤醒，大家基本上已经走光。我没有伞，也没有雨衣，心里琢磨反正是个大夏天，淋湿了也无大碍，正准备撒丫子跑的时候，李虹叫住了我。

李虹跟我同在计算机学院，不过不是一个班。虽然彼此认识，但先前从没说过一句话。一场说大不大的夏雨给我俩创造了彼此熟悉的机会。否则，就凭我与姑娘一攀谈就紧张的性格，怕是很难与李虹扯上关系。

生活不是拍偶像剧，我俩虽同撑一把伞，但始终保持着一拳的距离。与其说我具有绅士风度，倒不如说是因为胆怯害羞。

为了不打湿李虹的衣服，我一直把雨伞往她那边倾斜。后来我们在一起后，李虹说这个撑伞的小举动给我加分不少。

打那之后，我创造了许多与她不为人知的邂逅，又找了大量与之搭讪寒暄的借口。彼此熟悉后，我约她去唱歌，去露营。交往渐入佳境后，我向她表白，她便做了我的女朋友。

在一起后，我们吵架，冷战，和好，继续吵架，继续冷战，继续和好，周而复始，不知疲倦，过着如其他校园情侣一般的生活。

人群中，我俩都是那种其貌不扬、少人关注的普通人。没有倾校之貌，走在路上赚不到回头率。也没有出色才艺，做不到晚会上一鸣惊人。四肢不甚发达，更无法在运动会上一骑绝尘。

即便在不靠娘胎，不靠家境，全凭自己的学业上，我俩也都是平平庸庸。不过平庸的爱情并不缺乏苦恼。在大学毕业前夕，我们遇到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我们就各自日后的前途走向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李虹执意要出国留学，而我的家庭情况不足以支撑我走出国门，我决意考研。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都埋怨彼此不够理解与珍惜对方。最后，我们分道扬镳。满是骨气的我最终没能考上研，不得已选择工作。李虹则顺利地申请到了心仪的大学，远赴德国。

我已经快两年没有她的消息了，几乎已经忘记了她曾在我的世界里掀起的那些波澜。这该死的李冀，该死的马天华，该死的回忆杀。

往事如烟，李虹已经是过去式，她也有了新欢。那个费斌我识得，他唱歌特别棒，当年在学校小有名气，很招女生喜欢。

从他那平日装束以及行事作风来看，想必也是家境优渥的子弟。对于李虹这样的普通女生，不知他是真心喜爱，还是远在他乡，寂寞使然。

无论如何，门当户对的爱情应该会长久吧。

（62）刺探军情

回到幸福公寓，夜已经深了，盖伦正眯着眼打呼噜。我迟迟没有困意，便打开电脑，准备玩会儿游戏。

游戏正酣时，李冀给我发来微信语音，咨询我朗云的技术总监大概年薪几何。

我心说难道这厮是良心发现，不想走读博留校，贩卖学生发财的路了。不过他这直接问朗云总监的年薪，怕是有点高估自己。我连总监的脚指头都还没摸到，遑论不学无术的他呢。

一番沟通，原来这厮并非有意归顺朗云，而是刺探军情。他有位师姐前些日子相亲认识了一位朗云技术总监，他想帮师姐探听下总监的财力水平。

“那老哥叫王宝树，你见过没？”李冀一口大碴子味的普通话。

宝树这名字起得倒是很有学问，我想起了《滕王阁序》里那句「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

我一向对名字特别敏感。不过，当下我并无雅致跟李冀谈论诗词歌赋，没好气道：“不认识。”

李冀央求道：“在你们公司内网上帮忙查查呗。”

我心说查你大爷，你师姐这是相亲还是相人民币？我向来鄙视拜金的人，尤其是女人。

我加快语速道：“你那师姐要是打听那位总监的人品德行什么的，我倒还能帮忙问问。尼玛上来就问年薪，她怎么不当面问人家？我又不是总监，我他妈哪知道总监一年挣多少钱？”

我这连珠炮式的回怼把李冀的火也激了起来，他忿忿道：“我艹，你他妈吃枪药了。”

我呛声道：“学生也这么势利了吗？我还以为只有社会人才这样，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李冀回击道：“这锅我们学生可不背啊，我那师姐是工作两年后考的研。我也是跟她闲聊，说起有同学在朗云，她开玩笑说让我问问。你激动个蛋呀，又不是调查你？”

我意难平道：“反正我就是不爽。”

我俩沉默半晌，李冀语气有所好转：“那个总监我见过照片，个头不高，头还有点秃，要是再没点钱，你觉得会有姑娘搭理他吗？”

我规劝李冀：“钱也是人家辛苦挣得。你这叫助纣为虐，懂不懂？”

李冀辩解道：“助啥纣？为啥虐？了解一下对方经济实力有错吗？我那师姐人长得还可以，不乏追求者。”

我冷笑道：“待价而沽？她把自己当商品卖？”

李冀不耐烦道：“你说话真他妈难听，算了，又不是只有你在朗云，我去问别人。”

李冀气冲冲地挂掉了电话。经他一番搅扰，我顿时没了玩游戏的兴致。

我打开公司的OA系统，搜了搜王宝树这个名字。别说还真有这个人，还真是个技术总监。看了他的工作照，头发确实有些稀疏，不过人倒是很面善。

真想给这位总监发封邮件，给他一个善意的提醒，让他擦亮眼睛，别被人蒙骗。思来想去，冒昧打扰还是有些突兀，万一再破坏了一桩好姻缘。也没准是李冀这小子越俎代庖，人家师姐本意并非如此。

颜值不够，金钱来凑。

（63） 急需女娃

我把李冀批量外派实习生的想法跟康神聊了聊。康神一口回绝，他跟我的理由一样，不能助长这样的歪风邪气。

不过，换个角度看问题。那些学弟学妹若是被导师外派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公司里当苦力，倒还不如我来我们这里实习，如此反而是救了他们。

康神跟我说这次实习生一定要招几个女生，最近我们组实在是太过沉闷。没有女生，组里一些人把男人身上那点恶趣味，坏毛病暴露无遗。他们不拘小节，出口涉黄。谈吐猥琐，不懂收敛。来几个女生或许能够激发一下大家的绅士风度。

说起程序员群体的男女比例失衡问题，就不得不先从公司的厕所配置说起。在我看来，男厕所蹲坑的数量是考验一个互联网公司良心的标准之一。

我们架构组所在的办公区能容纳一百号人，办公区一侧有男厕与女厕各一间，两个厕所分别设有蹲位各5个。

每逢早高峰以及午饭后，男厕蹲位前时常会排起一个小小的队伍。天气转凉，季节更替，流感来袭时，那排队的盛况可谓空前。相比之下，对面的女厕则冷清许多，半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在热门景区游玩，正赶上三急的女士们可能会感叹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每次我站在公司厕所门口，捂肚撅臀，心急如焚之时，心中也会萌生出类似的想法，来世一定要做个女人。

有时候实在是憋得兜不住了，有些人瞧见女厕空无一人，便会勇敢地闯进去寻找蹲位。他们之所以这么艺高人胆大，除了是因为意念无法战胜地球引力之外，还有就是即便整个屋子的女士同时如厕，也无法将女厕的蹲位占满。女人在我们这里实在是太过稀缺。

本来上次部门工位调整，我们架构组是有机会搬到楼下一层，跟人力资源部的妹子们坐邻居，然而最后这个与美女为邻的机会被李向阳他们产品组截了胡。

为此，康神无比惆怅：曾经有一个与漂亮妹子们坐在一起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没能好好珍惜，等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他一个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他一定会抗争到底。

康神倒不是为己谋私，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围着漂亮女同事转的人。他只是想让我们这群单身汉有更多接触女孩的机会。

我们架构组原本负责整个部门的基础架构，平时很少与其他部门打交道。闷骚的大飞哥每天会在日历上画圆圈。如果今天跟公司内妙龄女孩说话了，他就会画个对号，如果没有，就画个叉号。翻阅他的日历，满目望去，基本都是叉号。

李波升任总监，康神执掌架构组大印。康神不满足于现状，拉来了一些面向终端用户的开发任务。我们跟产品组、客户端组、测试组等兄弟部门的沟通这才多了起来。但兄弟部门的女娃也是少得可怜，内部都不够消化，更别提出口外销。

李波很有领导力与亲和力，工作与生活分得很清。上班期间，他从来不谈除了工作以外的私事。康神却不一样，他虽整日板着个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却也是个冷笑话大王，很接地气。

平日里，康神除了重视大家工作的进度与质量，也会操心几个老员工的终身大事。一个人如果到了三十来岁，还没有成家，来自父母长辈的催婚便会搅乱整个人的生活，苦不堪言。这种烦恼也会体现在日常工作与人际交往上。

在知道康神有个3岁孩子后，我推算他应该是三十多岁才结的婚，作为过来人，应该体会更深。

康神时不时会给组内几个年岁较大、仍然单身的老员工介绍对象，以期稳住他们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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