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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振琴 郭太芳
笔者从事电台播音工作多年,在长期的工作实践中,发现1958年2月11日经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批准的现行版《汉语拼音方案》(以下简称“《方案》”),对某些汉字的注音不能准确地表示相应汉字的实际读音,且《方案》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注释。这对于各级学校的语音教学、广播电视播音员、主持人的播音实践,以及当前大力推行的普通话等级水平测试的培训等工作造成了不少困惑和障碍。针对此种状况,本文试图解决的问题是:音节bo、po、mo、fo所代表的汉字的实际发音的韵母部分是单元音o还是双元音uo?
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普通话培训测试中心、国家教育委员会和原广播电影电视部(现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共同编纂制订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修订本)、①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指定教材《现代汉语》(张斌主编,语文出版社,2003年3月第1版)等以及常见的各种普通话教材和著作中大都认为:o只单独出现在唇音声母b、p、m、f的后面,此外都和其他元音结合成uo、ou等复合元音,o出现在唇音声母b、p、m、f后面时的发音是单元音,双元音uo则出现在其他声母之后。这样也就等于认为o在与唇音声母b、p、m、f拼合作韵母与uo与其他声母如d、t、n、l等相拼作韵母时的发音是不同的。
而在实际语言实践中,人们一般都把“播、颇、摸、佛”等汉字实际读为buo、puo、muo、fuo而不是汉语拼音所标注的bo、po、mo、fo。那么,是大家把这些音节集体无意识地读错了,还是bo、po、mo、fo这些拼音形式本身就不准确呢?
笔者认为,bo、po、mo、fo这几个音节所代表的汉字的实际读音的韵母部分,并不是以上某些著作所认为的单元音[o],而是双元音[uo](或至少与[uo]更为接近),下面笔者通过实验来验证。
实验方案
1.直接听音分辨。
2.用电脑软件将声音在不变调的前提下拉长后再听,以提高耳朵分辨的准确度。
3.换韵母比较:也就是把“播、颇、摸、佛”与“多、拖、挪、罗”等汉字实际发音的韵母部分互换,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汉字“播”(bō)的声母b与“多”(duō)的韵母uo相拼——其发音就成了buō;如果互换之后的buō、dō与互换韵母之前的bō(“播”)、duō(“多”)无根本差异,这就表明“播”与“多”的韵母是相同的。
◆实验一:
1.声母b、p、m、f的本音与韵母o的拼合:首先是b、p、m、f的拼读音,然后把汉语拼音声母表中的b的拼读音的本音与韵母表中o的读音接在一起。采用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年录制出版的小学语文课本配套录音教材,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著名播音员雅坤进行示范读音。
2.录音中也有魏丹示范的b、p与o拼读的情形,既有拼读阶段发音又有合成音,还有bo、po合成音的四声示范(正常速度及慢速)。
3.采用技术手段,将生活语言中的开口呼音节“八”的声母“b”“移植”到单韵母o的读音前面。顺序是b+a→ba、o、[p]与o的合成音,采用魏丹的示范读音。测试的结果是,严格按照其拼音形式,也就是拿声母b与单韵母o相拼,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参与试听测试的河南省人民广播电台5位资深的播音员,均认为现代汉语普通话中不存在这个音节。
听魏丹的读音示范感到有趣的同时,也会令人感到困惑,她在拼音阶段的读音与后面的合成韵母的音质②有明显的差异——拼读时是单韵母而合成音节则是复韵母,由拼读显然得不到后面汉字的读音。
◆实验二:
样本一:声母b、p的本音与luo合成音节的韵母拼合——录音依旧采用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年录制出版的小学语文课本魏丹的示范。顺序是:b、luo、[p]与uo的合成音节——也就是buo;p、luo、[p‘]与uo的合成音节——也就是puo。
样本二:取自同一录音带,朗读者是范一捷,该录音由原国家教育委员会推广普通话办公室的专家孙修章审听。
这样处理构成的音节buo、puo与汉字“播、颇、摸、佛”的实际发音相当接近,拼合而成的to与原来的tuo亦无明显差别,表明“播、颇、摸、佛”等汉字的韵母发音更接近双元音uo。
结论及思考
这样,笔者通过实验语音学的办法得出结论:bo、po、mo、fo这几个音节所代表的汉字的实际读音的韵母部分,并不是以上著作所认为的单元音[o],而是双元音[uo]或至少与[uo]更为接近。
那么,能不能因此就说《汉字拼音方案》对“播、颇、摸、佛”等汉字所作的注音bo、po、mo、fo不准确呢?
本文所参照的几本著作,大多数作者没有参与当年《方案》的制订,所以有可能存在对《方案》的误解。因而笔者找到了当年《方案》的制订者之一、我国语言学先驱之一的黎锦熙先生有关《方案》的论文:《汉字双拼发音体系全表》、《中国等韵学的批判——“声介合母”的历史经验》和《诗歌新韵辙的“通押”总说》。③如果不是误解了黎先生的意思,笔者以为黎先生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有些矛盾的,可以认为作为《方案》的制订者之一的黎先生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也不是十分确定。
而我国另一位语言学家王力先生在其著作《汉语语音史》“历代的音系”中,讲述了北京现代的音系(1911~)韵母部分时写道:“梭波标为[uo],是符合实际情况的……梭波韵只有合口呼[uo]……此部唇音字,一向属于合口呼。‘波、婆、磨’三字,今汉语拼音方案写作bo、po、mo,只是为了简便,实际的读音应是buo、puo、muo。”
笔者认为,为了避免引起困惑,类似这样的在《方案》注释中不加以说明的“简便”还是少一点好。除了语言学专家之外,还能有多少人清楚bo、po、mo、fo是buo、puo、muo、fuo的简写呢?人们学说话,总是从模仿开始,因而在与北京音系差距比较大的方言区比如闽南、广东等地长大的人要学好普通话就比较困难,好在成人理解力强,通过发音理论也能有效纠正,语音理论这时显示出它的作用,但如果语音理论本身就存在问题,反而会使那些从小就跟着标准发音模仿学习、本来发音并无太大问题的人在接受普通话培训、学了一些语音理论后反而迷糊了,因为他们会发现发音理论对某些发音的描述与自己一贯的发音有出入进而怀疑自己。事实上,这个“简便”在自《汉语拼音方案》制订完成到今天半个多世纪以来,语音教学理论在实践中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是非常广泛的,许多普通话培训教材在这个问题上看来都不是很清晰,有些作者对“播”和“锅”等的韵母发音的“区别”还进行过认真的辨析。实际试听证明,持有这种理论的作者在bo、po、mo、fo这些音节上进行的发音实践,与其他人的标准普通话发音并无不同,这与其著作中描述的发音理论并不相符。但困扰了普通人乃至各界专业人员许多年的这个问题,王力在1985年出版的《汉语语音史》中早有准确的说法,但遗憾的是王力先生的见解未能得到广泛传播。
在韵母o和uo的发音描述及例证选择没有错误的著作,是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普通话培训测试中心的宋欣桥先生的新著《普通话语音训练教材》,可以参考第121页和第127页的内容。
笔者认为,作为语文教师、播音员主持人或普通话培训工作者,对这样的语音现象必须心中有数,在讲到这个问题时,要明确说明单韵母o在b、p、m、f之后构成的音节中实际读音是复韵母uo,再也不要做bo、po、mo、fo和duo、tuo、nuo、luo等音节韵母部分的区别之类让人越学越糊涂的事情了。语文课本、汉语普通话培训教材、工具书也应作出明确注释,才不致误导学习者;而现实的情况是,许多语文教师、普通话教学培训工作者及代表标准普通话发音的电台和电视台的播音员、主持人对这个问题并不清楚。
值得说明的是,本文以上所述均默认为非轻读音节。如果发生了轻声音变,[buo]则变为[b?],如“胳膊”gebuo-ge[b?]。
注释:
①在吉林人民出版社1994年11月第1版《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修订本)第29页和《普通话水平实施纲要》第30页的普通话音节表中,已经把uo和o列为一个音节并作了如下注释:“bo、po、mo、fo按照实际发音列入此表,排列在uo韵母下。”据此注释大概可以认为该书的观点是o在b、p、m、f之后构成的音节的实际发音是buo、puo、muo、fuo
②此处的音质是语音学的概念
③《黎锦熙语言学论文集》,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1版
(作者单位:河南人民广播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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